第壹千零九十六章 打衛王的臉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2023-9-4 22:26
此次出征,赫連燕和赫連榮都跟隨中軍。
“金英妳可認識?”赫連燕問道。
“見過壹面。”赫連榮微笑道:“頗為悍勇,曾見過先帝,發誓效忠大遼。”
“這等人,若是不出岔子,以後便是大將。”赫連燕突然有些悵然,“是什麽讓他成了壹灘爛泥。”
“朝中!”赫連榮簡略的道:“寧興已經亂了。”
錦衣衛獲取消息的渠道多,每日各種信息在赫連燕的腦海中交織,亂作壹團。此刻腦海中關於北遼的信息漸漸歸納,最終化為壹句話。
“大廈將傾!”
“大遼國勢衰微始於赫連峰。”赫連榮笑的很是歡喜,“他禦駕親征兵敗後,北遼實則已是色厲內荏。可天下依舊畏懼北遼。隨後國公執掌北疆,反守為攻,壹下就揭開了北遼的真面目。”
電光石火間,赫連燕想到了壹件事兒,“舍古人躲在山林中數百年,壹直不敢沖著北遼齜牙。此次卻敢於傾巢出動……”
腦海中各種信息漸漸理順。
赫連榮說道:“那是因為,國公讓他們看到了壹個虛弱的北遼。”
……
“北遼的大軍來了!”
鎮北城的官廨中,舍古部的大佬們齊聚壹堂。
可汗叠思面沈如水。
長子古霸冷冷的看著阿息保,次子左韓冷笑看著手指頭……
最小的兒子別德嘉在咆哮,“他們來勢洶洶,十余萬人馬浩蕩,壹眼看不到盡頭,比山林更為廣闊。
他們來了,我們壹萬人如何能敵?別說什麽舍古不滿萬,滿萬不可敵。那只是咱們躲在山林中用來嚇唬北遼人的謊言。十余萬人,壹人吐壹口唾沫就能淹死咱們。
還等什麽?卷著城中的東西,馬上走!”
“是啊!咱們此次出山得了許多東西,光是女人就多了數千,回到山中使勁下崽子,十余年後,咱們再來試試。”
“還有不少錢糧,少說兩年用不著交易了。”
“這兩年,我就想躺著,安逸的享受壹番。”
叠思幹咳壹聲,“阿息保。”
阿息保壹直在憋著,此刻開口,便是譏諷,“帶著那些女人進山,從此便耽於享樂。可劫掠來的錢糧總有吃完,花完的壹日。到了那時,咱們吃什麽?
北遼定然會斷絕貿易,咱們辛辛苦苦弄的那些寶貝賣給誰?難道咱們還能越過北遼,去和北疆貿易嗎?”
眾人冷笑。
阿息保憤怒的道:“妳等怕什麽?”
“北遼能弄出百萬大軍來!”別德嘉說道:“無需打,就這麽壓過來,咱們可能承受得了?”
“蠢貨!”
阿息保毫不客氣的罵道。
“妳說什麽?”別德嘉憤怒的扔出了手中的水杯。
阿息保輕松接住水杯,說道:“去年,我去了北遼,我進了寧興。在寧興,我看到那些權貴、那些官員將領就如同妳等壹般,拼命享受,仿佛下壹刻便會失去那壹切。
沒人在乎北遼的興亡。
接著我去了北疆,我看到壹望無盡的田野,那些農人勤奮的能令族中最勤奮的獵人羞愧。
他們的勇士多不勝數,那些勇士的目光比鷹隼更為敏銳。
他們有最鋒銳的兵器,最堅實的鎧甲,有最英明的統帥……”
別德嘉冷笑。“妳的那位兄長?”
“對,沒錯!”阿息保點頭,“都說北遼強大,懼之如虎。可楊玄卻領軍捅破了北遼強大的謊言。內州,坤州,龍化州……誰說北遼不可匹敵?我敢打賭,今年他依舊會出兵北上。地圖!”
有人把壹張臟兮兮的地圖舉著。
阿息保指著倉州說道:“此次他若是破了倉州、演州,便能兵逼寧興了。此戰之後,世人將會看到壹個孱弱的北遼。是孱弱,不是強大!”
他沖著頭領們咆哮,“看到了嗎?我的兄長,北疆之王,如今正在虎視眈眈,他想吞了北遼。而我們,卻只想吃著搶來的糧食,睡著搶來的女人看熱鬧!哪來的熱鬧?壹旦北遼被滅,我發誓,我的兄長將會把目光轉向山林。”
頭領們聽呆了。
“我知曉他的性子,和無數唐人壹樣,在那溫和的外表下,是對異族的警惕。到了那時,舍古部只有兩個選擇,要麽去死,要麽,便成為他的俘虜,為北疆,為大唐修路!”
阿息保喘息著,“知曉去年我為何力主出擊嗎?”
沒人說話。
那些頭領聽的如癡如醉。
而那三個兄弟神色各異,有嫉妒,有憤恨,有……冷靜。
“因為我看到了壹個衰弱中的北遼。”阿息保說道:“他們丟了內州,卻無能為力。他們丟了泰州,依舊選擇無視,他們丟了龍化州,只是派軍戍守。他們,怯了!”
“我說過,今年北疆軍將會再度出擊,寧興大軍會被牽制,而這便是我們的機會。”
阿息保指著外面。“我們只需擊敗來犯之敵,接著,便能發動反擊。北疆能,舍古,為何不能?”
他喘息著,沒看到父親復雜的眼神,問道:“能不能?”
“能!”
官廨中傳來了野獸般的咆哮。
“舍古,要為王!”
阿息保跪下,“父親,您便是尊貴的舍古之王!”
所謂的舍古部可汗只是個笑話,沐猴而冠。
舍古之王!
這個全新的尊號,令叠思心動了。
他甚至幻想了壹下,若是能稱帝呢?
國號是什麽?
舍古有些難聽。
建都在哪裏?
還是寧興吧!
北遼的美人兒由得他挑選,天下的美食匯聚宮中……
叠思呼吸急促。
“父親!”
別德嘉說道:“若是失敗,我們將壹無所有!”
“可我以為,能勝!”阿息保雖然並無信心,但卻堅持自己的判斷。
眾人都在看著叠思。
叠思輕聲道:“舍古之王,我喜歡這個稱呼!”
阿息保跪下,“見過大王!”
“見過大王!”
所有人跪在地上,壹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,令叠思覺得渾身輕飄飄的。
舍古之王啊!
原來,比可汗更為尊貴。
他微笑道:“阿息保,我的兒子。”
“父親!”
阿息保膝行過去,把臉放在叠思的手上。
“我的兒子,妳將會成為舍古部的雄鷹。”
叠思撫摸著他的臉頰。“去吧,我的雄鷹。”
“父親!”別德嘉擡頭。
“住口!”叠思喝道。
阿息保起身出去。
“恭喜妳,阿息保!”
德濟在外面等候他,微笑道:“妳成功說服了可汗和那些目光短淺的頭領。”
“是舍古王!”阿息保大步向前。
“集結軍隊!”他對外面等候的將領們說道。
“領命!”
阿息保站在官廨外,對德濟說道:“他們喜歡享受,於是我便送上舍古王的尊號,送上更多的利益……而這壹切,都需要劫掠,需要勝利。先把他們綁在壹起,跟隨我前行,直至我能俯瞰這個天下的那壹刻。”
“那麽,老夫該如何稱呼妳呢?”德濟笑道:“舍古之王?”
“不,這個稱號讓我惡心!”阿息保負手而立。“我希望,能成為這個天下的,帝王!”
……
舍古人的野心來自於北疆的節節勝利。
“丟掉龍化州之後,小人就知曉,這個大遼,怕是要風雨飄搖了。小人本想為大遼盡忠,可卻求而不得。”金英說道。
“打壓忠良?”楊玄急需了解北遼的軍心。
“是!在寧興,如今三股勢力盤踞朝中,妳若不是其中壹員,那麽就會被無視,被打壓,甚至被清理,好為他們的人騰出位置。小人並無靠山,要麽只能滾蛋,要麽……”
“為何不願投靠他們?”
“投靠他們也得論資排輩,不是說妳有本事就能升遷,還得看妳投靠他們的時日。按照日子來。”
“對了,尚國能為何令妳出擊?”
金英說道:“說是國公大軍向倉州進發了。”
咦!
楊玄壹怔,“為何?”
“王老二出現在了倉州!”
這是風向標。
每當王老二出現在某處時,幾乎可以肯定,楊玄的大軍隨後就到。
從未錯過。
楊玄擺擺手,金英行禮告退。
等他出去後,韓紀嘆道:“曾經的猛虎,已經成了病貓。”
“這是赫連峰造的孽。”衛王冷冷的道:“帝王率先爭權奪利,下面的重臣誰會壹心壹意做事?”
“大王是想到了長安?”楊玄問道。
“就說宋震和羅才,這二人可算是大才,且是朝中的中堅。有他們在,朝政還能維系壹個度。他們壹走,子泰妳不知曉,如今朝中以梁靖為首的壹夥人上躥下跳,但凡不肯依附他們的便會被驅逐出朝堂。”
“這是皇帝的意思。”楊玄知曉這是皇帝在擴張勢力。
“楊松成也不甘示弱,頻頻出手。”衛王冷笑道:“君不君,臣不臣的,弄的朝堂上烏煙瘴氣。”
韓紀微笑道:“老夫怎地覺著,有些大廈將傾的意思呢?”
艹!
這個老東西,哪壺不開提哪壺!
楊玄看了韓紀壹眼。
衛王策馬向前。
“老韓,註意言辭!”
“主公難道還在乎長安嗎?”
“我是不在乎,可妳這話,卻是當著打衛王的臉。”
“他早晚得適應。”
“妳啊妳!”
楊玄策馬追了過去。
“本王並未生氣。”
衛王淡淡的道:“他做的那些醜事,天下人都知曉。不說,不是為尊者諱,而是擔心被拿下。他們很少離開長安,坐在城中自覺能掌控天下。他們應該來北疆看看,想來看壹看,便會知曉當下局勢的危機。”
“我並無謀反的心思!”楊玄說道。
“可長安卻自信滿滿,覺著能收拾妳。”衛王搖頭,“本王來,還有壹個心思……若是長安率先開戰,本王知曉,妳不會手下留情,弄不好,會借此打出什麽清君側的大旗。”
“我沒想過什麽清君側!”楊玄認真的道。
“嗯?”衛王仔細看著他。
“我發誓!”楊玄舉手發誓。
“哎!”
衛王嘆息。
大侄子是個實誠人吶!
楊玄覺得有些對不住他的擔心。
壹隊斥候回來,“國公,前方發現演州大隊遊騎。”
“國公,前方十裏不到,便是演州!”
江存中說道。
“兒郎們看著躍躍欲試。”楊玄看看麾下。
“老二回來了。”韓紀笑道。
王老二帶著滾滾煙塵到了中軍,得意洋洋的道:“國公,我此戰斬殺兩千余人。”
“不錯!”
楊玄贊道。
“老二是從哪邊殺來的?”韓紀陰惻惻的道。
金英出擊,作為遊騎的王老二並未發現,這是失職!
楊玄沒好氣的道:“怎地想著去了倉州?”
王老二說道:“我想著去轉轉。”
“本該處置妳!”楊玄冷著臉。
韓紀幹咳壹聲,“老二誤打誤撞,讓金英壹頭撞上了大軍,國公,這也是功勞啊!”
楊玄板著臉,“戴罪立功!”
“是!”
王老二隨即歡喜的道:“國公,前面有敵軍。”
“去吧!”
楊玄隨手就把他趕走了。
“老二也會聲東擊西了。”
老賊唏噓道。
當王老二出現在演州遊騎之前時,氣氛很尷尬。
“楊狗沖著我演州來了。”
“撤!”
……
鋪鄉城!
“金英那個蠢貨,隨軍消失的無影無蹤,若非大將軍說此人悍勇,老夫此刻便該弄死他!”
尚國能在城頭叫罵。
擅自更改指令,這在軍中是大忌,尚國能以此弄死金英,赫連督也沒話說。
冉進說了幾句好話,然後輕聲道:“金英得罪了幾家將門,先前有人找了下官,暗示……金英這是抗令之罪。”
這是要把金英往死裏弄!
將門為何長盛不衰?
不只是因為什麽兵法傳承有序,更多是因為他們在軍中的關系盤根錯節。
早就成了壹個龐大的勢力。
“狗東西!”尚國能罵道,也不知是罵誰。
“斥候回來了。”
壹隊斥候沖進了城中,隨即上了城頭。
“詳穩,發現楊玄大軍!”
尚國能的身體搖晃了壹下,“金英……”
“金英壹頭撞上了楊玄大軍,兵敗。隨即降了。”
“狗東西!”
尚國能罵道。
“詳穩,大將軍派人來了。”
赫連督的使者來了。
“大將軍令妳部固守演州,大將軍領軍在側,盯著楊玄側翼。”
“好!”
尚國能壹拍城頭,“傳令,演州戒備。老子便等著楊狗來攻打堅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