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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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輩壹直在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3

  此戰獲勝,張煥聲名大振,大夥兒都知曉,這位張相公離飛升長安的那壹日不遠了。
  張楚茂滿心歡喜的等著歡送這位老上官,至於節度使之職,老丈人楊松成早已說過,非他莫屬。
  有人說他靠著女人上位,無恥。
  張楚茂剛開始也倍感羞辱,第壹次吃軟飯時,吃的很膈應,很難過。
  第二次吃軟飯,他覺得……有些味道。
  第三次吃軟飯……真香!
  既然不用努力就能成功,那我為啥要努力?
  妳要說努力的人生才值得,對不起,咱只想享受。
  就如同是皇子,出生後就註定壹生富貴,衣食住行能讓普通人羨慕嫉妒恨,可他們卻習以為常。
  按理張煥也應當知曉這個局勢,隨即應當對他釋放更多的善意,以及權利。
  譬如說此戰的後續,是不是可以交給老夫來處置?
  大功被妳拿走了,足夠妳飛升長安,那麽,剩下的功勞妳留給老夫,咱們結個善緣,妥否?
  張煥用自己的言行告訴他。
  老夫以為,不妥!
  他不問張楚茂,而是問了楊玄。
  這有些活生生打臉的味道啊!
  楊玄當然也知曉這個意思,但眾目睽睽之下,他總不能退縮吧!
  連老丈人都站在張煥的側後方,沖著他挑眉。
  小子!
  別給張楚茂面子!
  上!
  老夫看好妳!
  楊玄想了想,“擊敗敵軍主力後,此次南征其實已經達成了目的。”
  “還未曾兵臨汴京城下!”壹個將領提出了質疑。
  楊玄笑道:“此次南征的目的何在?懲戒!懲戒只是其壹。”
  “為何?”張煥負手,神色輕松的問道。
  此戰之後,以往禁錮在他身上的那些東西,仿佛都被掙脫了。
  “南周以往對大唐頗為畏懼和恭謹,從不敢越雷池壹步。他們畏懼大唐無敵雄師南下,以至於還得派出質子。可自從北遼開始壓制北疆後,南周就意動了。”
  李元登基,第壹件事兒就是清洗。
  首先清洗宮中,接著是軍中。
  這對父子得位不正,擔心軍中有忠義之士反對,所以迫不及待的開始了大清洗。
  裴九威震北疆,他的死代表著北疆的沒落。
  而後北遼漸漸占據了主動。
  南周君臣壹看,哎!大唐竟然……不行了?
  那咱們要不也試試?
  南疆異族叛亂的烽火就這麽被南周給點燃了。
  大唐本想南征,但年胥沖著北方深情的召喚出了赫連峰。
  北遼大軍枕戈待旦,壹旦大唐敢南征,就傾國南下!
  李元縮了。
  從此,南周君臣的心氣就得到了壹個提升。
  大唐,也不過如此!
  他們肆無忌憚的支持著南疆異族,不但支持糧食兵器,更是派出了教官操練叛軍。
  “此次我大軍給了南周壹擊重擊,年胥再多的豪情壯誌,也只得憋著。南周不會再明晃晃的插手南疆叛亂,而後,南疆軍能得以從容清剿叛軍!”
  這才是此戰的最大收獲!
  而不是什麽懲戒!
  李泌那條老狗本就無恥,被人譏諷也是活該!
  張煥的眼中多了欣賞之色。
  “此戰最大的收獲到手,若是再攻伐下去,其壹,我軍孤軍深入南周,糧草不繼,隨時都有斷糧的風險。其二,在亡國的威脅之下,南周君臣會發狂般的召集勤王大軍,從下壹步開始,我軍將會處處受到敵軍的襲擾。”
  “殺了就是!”壹個將領說道。
  “殺不完。”楊玄說道:“年氏在民間威望頗高,南周軍民維護正統的意誌不可小覷。”
  張煥點頭,“那麽,妳以為下壹步當如何?”
  “以打促和!”
  “說清楚些!”
  “我軍兵臨永州城下,城中此刻惶然不安,下官以為無需攻打,以壹部震懾即可,再以小股騎兵快速趕到穎水之前。”
  “震懾汴京?”
  “是。汴京震動,下官斷定,南周君臣會派出使者來試探,隨後咱們漫天要價,等著他們落地還錢!”
  張煥笑道:“妳如何斷定南周君臣會派出使者來求和?”
  楊玄說道:“南周國中並不平靜。孫石等人在年胥的支持下發動新政,可反對者眾多,彭靖等人便是。此戰大敗,孫石等人定然會彈劾彭靖等人,朝局因此會亂上壹陣子。”
  張煥微微頷首。
  “強敵當前,內部依舊爭鬥不休,這樣的局面年胥不會坐視。可此刻他壹旦出手打壓彭靖等人,就會引發更多的紛爭。所以,下官以為,他唯壹的法子就是和談。等我軍撤退後,再慢慢收拾朝中的殘局。”
  張煥回身看著眾人,“散了吧!”
  石忠唐在走之前看了楊玄壹眼,低聲道:“此人眼光超絕,難怪相公對他頗為看好。”
  等人都走後,張煥說道:“隨老夫走走。”
  二人就在永州城前緩緩而行,城頭有人建言,“要不用床駑給他們壹下?”
  是啊!
  擊斃張煥或是楊狗,能打擊唐軍士氣。
  有人指著跟在後面些的數十人。
  “那些都是好手。”
  張煥和楊玄緩緩踱步。
  “老夫在南疆多年,麾下不說大將如繁星,可人才也不少。此次出征,沒有人知曉此戰的最大目的,而妳,卻看出來了。”
  什麽懲戒……對於張煥來說,這便是壹次對南周的報復和震懾。
  再特麽插手南疆叛亂之事,老夫就滅了南周!
  “張相睿智。”
  “可想來南疆?”張煥再度誘惑,“老夫壹時間還走不了,能為妳安排壹番。”
  “多謝張相。”
  楊玄婉拒,“下官習慣了北疆的苦寒。”
  張煥搖頭,算是徹底死心了,“北疆那邊面臨著北遼的威壓,殊為不易。以往老夫與黃春輝之間看似爭鬥,這裏面的道理妳可知曉?”
  “必須鬥。”楊玄笑道:“如此,大家才心安。”
  “狡黠!”張煥指指他,也笑了,“大唐有個黃春輝就夠了,若是老夫在南疆也鋒芒畢露,有些人就會擔心武人。所以,北疆強橫,南疆就得蟄伏著。”
  “這是制衡。”楊玄說道。
  張煥冷著臉,“這話對陛下大不敬!”
  楊玄嘿嘿壹笑,“張相定然沒聽到。”
  “跋扈!”張煥板著臉,“聽聞妳帶了北疆美酒?回頭送幾壇過來。”
  “張相這是索賄嗎?”楊玄也大著膽子和他開玩笑。
  “就算是吧!”
  張煥走過來,楊玄不知他要幹什麽,就含笑不動。
  張煥拍拍他的肩膀,說道:“老夫老了,黃春輝也老了。老夫等人在時,令異族不敢窺探大唐。如今老夫等人要離去了,威懾異族的重擔就交到了妳等的肩頭,重不重?”
  “重!”楊玄想起了北疆。
  “看看那邊!”張煥指著大唐方向,“從長安到南疆,這壹路多少百姓,多少父母,多少孩子……他們耕種,他們行商,他們做工……他們安居樂業。可這些安居樂業從何而來?”
  張煥拍拍自己的胸膛,目光炯炯的道:“從我輩武人的武勇中來。武人持刀作甚?保家衛國!看護自己的家園!老夫老了,此後回去長安,以後這個天下便交給妳等來看護。”
  楊玄點頭。
  這位被稱為史上最無用的南疆大佬,此刻才展露了自己的胸懷!
  “老夫會在長安看著妳等。當烽火傳到長安時,老夫會再度披甲。
  若是大唐需要壹個小卒子,老夫會主動請纓,沖殺在前。
  若是妳等無用,大唐需要壹員統帥,老夫會主動請纓,帶著兒郎們再度為大唐廝殺。
  馬革裹屍,死不旋踵!”
  這才是真正的張煥嗎?
  楊玄猛地驚醒。
  是了,若張煥是個蠅營狗茍的小人,當初武皇也不會把南疆交給他。
  歲月和打壓並未抹掉他身上的棱角,只是被隱藏了起來。
  和他相比,張楚茂就是壹頭豕!
  看著張煥遠去,楊玄點頭道:“我輩壹直在!”
  張煥走的很從容,很愜意。
  他甚至還左顧右看,就像是個第壹次進城的老農。
  看看城頭,笑吟吟的說些什麽。
  看看那些俘虜,指指點點。
  身後的心腹問道:“小人冒昧,相公從未如此看重過誰,那楊玄值當?”
  “當然值當!”張煥背著手,腰桿微微彎曲,幹咳壹聲,“將才我大唐不缺,哪怕是張楚茂也有這個才幹。可帥才呢?”
  “何為帥才?眼光第壹!”張煥嘆道:“先前眾人說的沸沸揚揚的,大多都想順勢進擊。可此戰還需要進擊嗎?不需要!
  楊玄看到了這壹點。
  帥才,就是要從軍中看到長安,看到汴京,看到寧興……要看到軍隊,也得看到賦稅的多少,看到朝中政爭,看到帝王的姿態……所謂帥才,便是能看到這些,隨後加以利用。”
  心腹沈默了許久,“難怪此人在北疆能飛黃騰達。”
  “雖說和黃春輝壹南壹北,為了避過帝王猜忌,不得不相互攻訐。
  不過老夫深信黃春輝的眼光。
  楊玄此子年紀輕輕就立下不少功勞,看似北疆又多了個將才。換做是老夫,定然要壓他幾年,以免年輕人得意。
  等他心平氣和了,再提拔重用。
  這個道理黃春輝不會不知道,可老夫卻看到楊玄壹路做到了陳州刺史,此次更是領北疆軍來援……
  黃春輝這是明晃晃的告訴老夫,哎!張老狗,老夫麾下有個帥才,羨慕不?”
  張煥看著北方。
  “老狗,老夫,羨慕了!”
  ……
  “敗了!”
  “是!”
  楊略坐下,嘆道:“張煥不是庸才,此戰我知曉能勝,可沒想到勝的如此快。”
  打探消息的侍衛說道:“此戰郎君也來了。”
  “哦!”楊略心中壹喜,“如何?”
  “如今,南周軍中盡皆咒罵楊狗。”
  “哈哈哈哈!”楊略大笑,暢快之極。
  杏樹村距離汴京不算遠,楊略爬上了村子邊的山上,看著汴京,說道:“去打探消息,看看能否與郎君見個面。”
  ……
  消息已經送到了宮中。
  “敗了?”
  年胥不敢置信的問道。
  謝引弓低下頭,“是。”
  年胥的身體搖晃了壹下,張口就吐出壹口血。
  “陛下!”
  壹個內侍驚呼。
  “住口!”
  謝引弓喝住了此人,吩咐道:“看住殿內的人,誰亂跑,殺了!”
  年胥看了壹眼那口血,擡頭,“怒急攻心,朕無事。”
  “陛下,孫相和韓相求見。”
  不等年胥開口,謝引弓就找了壹塊布巾,把那片血跡擦幹凈。
  年胥拿出手巾,擦了壹番嘴角,謝引弓又令人弄了熱水來,給他喝了幾口。
  “讓他們進來。”
  孫石和韓壁進來了。
  “陛下,大事不好了!”
  韓壁進來就咆哮,“彭靖、方崇無能,以至於慘敗。永州再無能阻攔唐軍的人馬,臣擔心明日早上起來,就聽到唐軍兵臨城下的消息!”
  孫石嘆息,“陛下,彭靖二人已經到了宮外。”
  該出手了啊!
  幹掉舊黨的兩個頭目,新政施行的阻力會少許多。
  機不可失啊!陛下!
  年胥幹咳壹聲,伸手在唇上抹了壹下,“此刻,要緊的是商討如何禦敵,而不是清算!”
  孫石壹怔,卻尋不到反駁的借口。
  韓壁不滿的道:“陛下,賞罰分明才能激揚士氣!”
  “讓他們來。”
  年胥仿佛沒聽到這話。
  彭靖二人進了殿內,隨即請罪。
  “朕相信妳二人此戰必然殫思竭慮。”
  “陛下!”彭靖擡頭,眼眶都紅了。
  “罪責暫且擱下,事後再說,諸卿,唐軍將兵臨汴京,如之奈何?”
  孫石說道:“臣願領軍護衛汴京。”
  韓壁自然不會缺席這等事兒,“臣願領軍出擊!”
  彭靖擡頭,“陛下,臣舉薦壹人。”
  他和方崇兵敗,再厚的臉皮也沒法繼續指揮後續防禦戰。
  “誰?”
  “雷琦!”
  年胥壹怔,“朕記得當初妳等說雷琦不堪大用……為何如今再度舉薦此人?”
  方崇看了彭靖壹眼,有些不解。
  彭靖說道:“臣後來才知曉,雷琦當初的應對並無差錯。”
  “那他為何敗了?”年胥覺得彭靖是老糊塗了。
  看看韓壁,此人都在獰笑了,就等著彭靖再說幾句糊塗話,就彈劾此人。
  彭靖開口。
  “雷琦諸多應對,皆被黃州知州錢南阻止。”
  文官壓制武人,何況還是個帶著異族血統的武人,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兒。
  可這是國戰啊!
  壹股子怒火湧上心頭,年胥覺得胸口有東西在湧動。
  孫石罵道:“此人該死!”
  但皇帝不殺士大夫,大夥兒放心,蟄伏壹陣子,我錢南依舊是壹條好漢。
  皇帝淡淡的道:“此言,大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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